【特约栏目】从恶评如潮到无上经典,人们真香了。

1982年,一部雷德利·斯科特导演的电影上映,镜头下的洛杉矶有着五光十色的街道、淫雨霏霏的天气,在东方文化与现代科技对比冲撞之下显得冷淡又疏离。这部电影在公映期间因主题黑暗与叙事冗长票房惨败,恶评如潮,却日后升华为影史经典。而2019年11月到来之际,无数影迷在该片营造出的赛博朋克的科幻世界与贫乏现实的鲜明对比中唏嘘感慨。这便是永不褪色的经典——《银翼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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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杀手》电影剧照

实际上,在漫画业发达的西方,关于银翼杀手所在世界的漫画改编也层出不穷。早在1982年《银翼杀手》初映,漫威便出版了一部由《银翼杀手》电影改编的两期漫画特刊,由阿奇·古德温担任主笔(其代表作品为《神奇蜘蛛侠》#150及年刊#11,《蝙蝠侠:黑与白》#1,《侦探漫画》#437-443)。这部漫画由《银翼杀手》电影官方授权改编而成,脱胎于电影,情节与分镜都以电影为蓝本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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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漫威《银翼杀手》漫画封面

由于80年代漫画印制技术的局限性,《银翼杀手》漫画不可能再现电影中震撼的视觉效果;而45页的长度则决定了这部特刊很难拥有同电影一般的表现张力。为了推进故事发展,作者不得不将大量情节压缩于极短的篇幅中,结果便是阐释性语言占据了文字的大部,人物间的对话与主角德克的内心自白很少是读者剖析角色特点、体悟哲学思辨的切口,而大多为剧情推动而服务。很多时候,电影中那令人遐想万千的留白,却因漫画中应接不暇的阐释未能产生预计的内心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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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段文字阐释交代背景信息与过场事件

《银翼杀手》漫画也体现出1982年电影公映版的情况。以结尾德克发现家中的独角兽折纸这一情节为例,更为惋惜的是,由于《银翼杀手》电影工作室怕影片太晦涩,删去了德克梦见独角兽这一情节(直至1992年导剪版释出,独角兽之梦才为大众所知),此处漫画里的独角兽也被简化为警长加夫发起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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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捡起独角兽折纸:“加夫的名片…或是说他的战书?”

1982年《银翼杀手》公映版中曾在罗伊死后为德克加入了一段旁白,旁白的内容于漫画中可大体窥见。相较于加之于电影时的突兀,这段旁白在古德温处理之后于漫画中显得自然服帖。可惜的是,古德温并未收录电影中饰演罗伊的演员鲁特格尔·哈尔在拍摄过程中加入的那段名留影史的即兴台词:…like tears in the rain… time to die,后来也成为了漫画收藏粉丝们的一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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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中罗伊之死

虽有种种不足,漫威这部《银翼杀手》的首次影改仍有可圈可点之处。在有限篇幅下,古德温的改编大体展现出电影的全貌,前后衔接流畅,思路清晰。在绘画方面,该版本的银翼杀手在分镜的绘制上还原度较高,最后用俯视与剪影呈现罗伊与德克的高楼追逐颇显功力。古早风格的上色更为这个科幻故事加入了几分古典与忧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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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古德温还填补了影片中外星殖民地环境与仿生人工作场景的空白,并在故事最后对影片中从未正面解释的“银翼杀手”这一称号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即银翼杀手游走在刀锋之上,却终要在人类与仿生人、人性与非人性之间做出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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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结尾对“银翼杀手”的阐释

此作之后,BOOM!漫画曾于2009年推出24刊系列漫画《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但收获的评价并不高。该系列更像是插图版小说,其艺术风格虽受到电影《银翼杀手》的影响,但在视觉展现上并无突破。而在人们对菲利普·迪克的原著十分熟悉的背景下,新时代的读者更倾向于看到新的故事与新的解读或是独特的画面设计与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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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内页,细看还能发现黄色框中甚至保留了“某人怎样说道”的解释语,这于漫画中是较为不妥的,因为优秀漫画的一大特点便是通过画面与分镜传达人物心理。

2010年,BOOM!公司再次推出前传漫画《仿生人会梦见电子人吗:尘归尘》,由克里斯·罗伯森执笔。克里斯·罗伯森以其错列历史作品著称,被两次提名世界奇幻文学奖;他在漫画方面也颇有建树,曾为DC,Vertigo,黑马,IDW等著名公司撰写一线角色漫画。克里斯在访谈中提到,通过将小说中的元素与新故事融合,他希望为菲利普·迪克追问的终极问题提供一个新的思考角度。《尘归尘》一经发行便好评如潮,CBR评论家Chad Nevett评论该作“在完美契合原作设定的同时极大延展了其世界观,精彩有趣又不失原著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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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归尘》中的“尘”指的是最后一次世界大战中参战一方释放出的一种具有辐射性的有毒颗粒状物质,这种物质因其质量轻漂浮于大气中,使城市常年灰暗。其毒性造成野生动物大批死亡,一些人类也患上了恶性肿瘤,更多则是基因受到了永久性改变。政府为限制人口,禁止发展出基因缺陷的人类移民外太空殖民地,这些人被迫滞留于地面,生活在日益空荡的城市里。漫画便以此为背景展开。
除了精彩绝伦的故事,本刊的绘画也颇具特色,罗伯特·阿德勒的飞线大胆而有节制,在服务于故事的同时,传达出无限的张力。上色也是神来之笔,展现出重阴影漫画中的复古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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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电影设定的2019年,为了纪念这部杰作,TITAN漫画公司推出了全新的漫画改编《银翼杀手2019》。该刊仍在连载之中,截至笔者创作时间,《银翼杀手2019》现拿到了8.6的评论家均分、8.0的读者均分,成为《银翼杀手》影改漫中的代表作品。
毫不夸张的说,《银翼杀手2019》的团队阵营是历史性的。本刊由《银翼杀手2049》、《美国众神》、《超女》编剧迈克尔·格林《星际迷航》《泰坦》漫画编剧麦克·约翰逊联袂创作,《黑暗正义联盟》画师安德烈·吉纳多担任主绘,首刊封面还请到了著名画师“刘大哥”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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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刊设定于2019年,银翼杀手安娜·艾希娜一反过去之态,展现出时代文化的烙印。安娜业务精湛,以将她退休的仿生人的组件贩卖至黑市而闻名业内,因其个人古怪的穿衣风格与对回旋飞行汽车抗拒被同行议论纷纷。这不仅呼应了现在流行文化中塑造人物的一大热门——“反英雄”(Anti-Hero),也为后文深度剖析角色性格与展示人物转变预留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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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五个人…五个真正的人。”
“要么你自行了结,要么我把你送到我朋友那里任他处置…”

迈克尔·格林通过角色之口提出了自己对“移情测试”新的反思。他笔下的安娜,对“移情测试”并不信任,因为她认为“用机器来判定机器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银翼杀手2019》第一卷中,安娜被卷入了一场离奇失踪案,委托人是同运作泰勒公司的泰勒一家颇为亲近的亚历山大·西尔维,他的妻子与女儿去泰瑞家参加生日派对,晚饭离开后再无音讯。随着调查的深入,安娜发现司机被抛尸野外,线索逐渐指向了仿生人…就在此刻,一场意外从天而降,安娜丢掉了银翼杀手的工作,而最在她意料之外的公司则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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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杀手2019》内页
 
在第一卷设定的2019年,仿生人通过各种方式逃避追捕,例如通过纳米纤维编织技术老化皮肤,逃避检查。而在第二卷的2026年,复制人制造业已被彻底叫停,连锁8型复制人在殖民地上继续服务,直至度过自己的剩余使用年限。该卷开端,外星殖民地的恶劣环境、仿生人的生存困境与“高科技,低生活“的生活现状被首次一同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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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杀手2019》的变体封面更是该系列一大亮点。封面设计不仅体现出赛博朋克冷色调、强对比的美学风格,更是对影片中经典场景的致敬与延伸。内页的绘制也十分用心,安德烈·吉纳多的绘画极尽还原了末世街道上繁华冷淡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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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杀手2019》变体封面
  基于《银翼杀手》电影及原作改编的漫画历史笔者便梳理至此,菲利普·迪克的拷问愈久弥新,而几代漫画家也尝试通过作品做出新的解读与延伸。不同艺术媒介的特点不尽相同,完全还原雨中之泪的震撼是极难的,但每一部作品供我们一瞥编剧与时代对何为真实、何为人性的反思与再探。